两生
【周黄】两生
章二十二
这黑不隆冬的墓穴里从上到下从左往右都在散发着一种不吉利的味道。周泽楷从角度近乎垂直的阶梯上一点点往下挪的时候，万分庆幸自己没有恐高症之类的毛病。在他前面的黄少天倒是如履平地，走得稳稳当当。
他们一步一步地踩在石阶上，只觉得刚开始还是在走硬邦邦的石板，到后来就好像双脚踩进了沙子里，台阶越往下，沙子就越深，动一下便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周泽楷和黄少天用手电筒去照台阶，就看见的确有细沙状的东西铺洒在上面，在灯光下呈现出莹莹的反光，完全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成分。于是他们放弃了研究，只是加快脚步，希望赶在这些细沙出现什么变故之前赶紧离开。
“我觉得按照剧情走向到了这个桥的中间肯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唉我的预感一向是很准的，周泽楷你觉得呢？”黄少天终于在桥头站定之后，向周泽楷伸出手，顺便还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见解。
“……小心。”周泽楷有点担忧地提醒他。
“我知道啦，”黄少天盯着他安稳地走下最后一个台阶，这才侧过身子，把手里的光源指向桥的另一端，“走吧。”
与之前堪称抠门的小平台比起来，这座桥的用料简直算得上豪爽。桥身巨大，桥面宽阔到能四辆车并排开过去无压力，坚硬的石料被打磨平整仔细堆砌，气势磅礴架在不知道多深的深渊之上——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上面遍布着与方才石阶上相同的沙子。
“说起来刚才在上面遇到的那家伙的同伙，如果正常走进来的话，也该是和我们走同样的路线吧？可是这个东西上面，没有他们的痕迹。”黄少天与周泽楷肩并肩走着，目光扫过脚下的地面，在这一层细沙上，只能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脚印。
“……”周泽楷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往桥的边缘瞄了一眼。
桥下依然黑黢黢的一片，手电筒的光照进去就会被完全吸走，仿佛那里是通往九幽之下的通道，送出阴冷的风来。
周泽楷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来自那深渊里的声音，嘶哑，凄厉，还有着不可名状的愤恨，几乎直接就在耳边里作响，撞得他心口发闷。
他定了定神，不再去看，只是不动声色跟着黄少天的步伐，加快了速度。
当桥对岸的一个洞口隐隐约约在灯光下显现出轮廓的时候，黄少天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表情复杂地等着前方桥面上突然出现的一个背包，以及杂乱无章的，指向桥对岸的层层叠叠的脚印，开始质疑人生。
难道自己真跟乌鸦有亲戚关系吗？他悒悒地想着，立刻拉住周泽楷的胳膊，喊了一声“快跑”，就飞快地向洞口冲过去。
周泽楷动作迅速地跟上黄少天的脚步。
他在看到被扔在桥上的背包之后，也在瞬间就明白了问题所在。如果先进来的那拨人没有掉下深渊，那么必然是会经过他们走过的地方，铺洒在石阶后半段与桥面的细沙上应该留下他们的脚印。然而实际上，在他和黄少天走上去之前，沙面干干净净，脚印与背包直到快接近桥的末端才出现，这就表示，有什么东西，用这种沙子，将前一拨人留下的脚印覆盖了。
更何况，从脚印的混乱程度来看，前一拨人似乎是在拼命向前逃。
他们想要逃脱什么呢？会是铺下这层沙子的东西吗？
周泽楷这么想着，猛地发现耳边来自深渊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细密连绵的一种嗡嗡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高频率地震动。
他刚想抬头去看，就发现那种白色的细沙，从头顶上方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接着，他感到黄少天握着他的手骤然变紧。
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不计其数的巨大白色飞蛾，正一只只离开先前覆盖着的山壁，向他们靠近。
白色的鳞片，从飞蛾大约五尺长的翅膀上被抖落，宛如细密的雪花般，簌簌的在桥面上堆积起一层，覆盖了他们来时的脚印。
“什么玩意儿！居然是蛾子！品味呢！素质呢！还不如水鬼梼杌鱼妇！走开走开走开！”黄少天暴跳如雷，他的表情纠结成了麻花，以一种周泽楷不能理解的苦大仇深姿势从兜里掏出几打符纸就要点，看起来与这些巨大的虫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周泽楷心里迷茫，却依然从黄少天动作的违和感里看出了他的僵硬，于是他灵光乍现，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他默默地学着黄少天的样子，也拿符纸来点，顺便还在不知不觉间挡在黄少天的面前。
飞蛾的数量实在太多，他们扔出去的符纸只能算是杯水车薪，全然不似先前对付水鬼那样好用。除去被他们烧焦了翅膀，被他们狠狠踢在桥上和扔到桥下的一些外，其余的飞蛾几乎是直挺挺地往他们身上撞，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他们困在桥上，不让他们走进洞口。昆虫向周泽楷与黄少天冲撞被他们避开后，往往会直直地撞上桥身，发出可怕的金石碰撞的声音，这足以证明它们的口器是有多么的坚硬。
黄少天焦躁的不行，他面对着这些要与他们缠绵悱恻到底的虫子，觉得自己简直要把持不住了，身体里的火焰在燃烧，随着怒气的膨胀而越发激烈，与周泽楷的感受不同的是，他甚至觉得这个原本阴冷的洞穴的空气都烫了起来，热量几乎从桥下的深渊里直往上冲，让他更加焦灼。
周泽楷原本还在艰难地拉着黄少天一起往桥的尽头前进，这会儿耳朵里的震动声却眨眼间变成了尖锐刺耳的鸣叫声，接着他眼前一黑，身体里仿佛要撑破经脉，冲出皮肤的鼓动又开始了，疼痛迅速在他全身蔓延，根本无法阻挡。周泽楷腿一软，就往下面栽了下去。
还好黄少天及时接住了他。
黄少天见周泽楷突然软了下来，赶紧搂住他，心里的火气却更胜。也许是气急了，他反而镇定了下来。他一手搂着周泽楷，一手平直地举起，大脑几乎一片空白，身体顺应着四肢百骸的那股气流，做出了反应。
从他指尖开始，小股的火焰噗嗤地冒出，紧接着以他为中心，打着转一圈圈把他们包裹在其中，又迅速地炸裂开来，瞬间将整个洞穴烧成了一片火海。
业火滔天，照的四周鲜红惨烈，黄少天站在其中，双目映着火光亮的刺眼，连发梢都沾染上了红色，似乎也在燃烧。
飞蛾甚至没有来得及躲避，就被四面八方充斥天地的火焰直接化成了齑粉，连带着石壁，都被灼烧的通红。
火焰熄灭的时候，整个洞穴里已经再没有除了周泽楷黄少天以外的生物了。黄少天没有缓过神来般的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眼睛里跳动的红色仍然没有褪去。
接着，那只手就被另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握住了。
黄少天终于回过了神，他看向已经清醒过来的周泽楷，收到了对方的一个笑容。
“好久没看过了。”周泽楷这么说道。
黄少天愣了愣，随即点头：“是啊。”
“是鸟……还怕虫子。”周泽楷接着说。
“你不要说啊啊啊！”黄少天一秒钟抛弃若有所思，伸手就去捂周泽楷的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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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很恐怖的！
